美国战略困局：不仅是经济挑战，更是地缘政治全面失利

当华盛顿对中国科技崛起发出挑战时，它曾自信满满地认为自己占据绝对优势。美国接连宣布加征关税、发布出口禁令、出台实体清单、实施芯片制裁等一系列措施，其根本目的就是试图切断中国获取西方先进技术的渠道，以此遏制中国在科技领域的发展势头。然而美国政府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维系其全球霸权地位。

但出人意料的是，中国近期出台的反制措施表明，美国在关键原材料供应方面与中国的联系不仅没有松动，反而呈现出更深的依赖。中国商务部最新针对锂电池、石墨负极材料和稀土相关技术的出口管制规定，被视为全球材料主导权争夺战中力度最大的一次举措。这些以维护"国家安全"为名的政策，实际上履行了中国作为负责任大国防止武器扩散的国际义务。

与此同时，中国此次出台管制措施的战略时机和涵盖范围也清晰地揭示了其地缘政治考量：这些措施再次暴露了美国在实体产业层面的脆弱性。尽管美国不遗余力地围堵中国，但美国自身却难以重建完整的产业生态链。

新型管控手段：掌控现代世界运转的关键材料

中国于10月9日宣布的新规不再局限于材料本身，还延伸至使这些材料具备实用价值所必需的关键设备、技术和服务。这标志着中国在资源出口管控方面实现了重要升级——从单纯的资源管理，提升至对全产业链关键环节的系统性管控。

在石墨负极材料和锂电池领域，中国将对用于生产锂电池负极的合成石墨和天然石墨材料实施出口许可制度。此外，新规还涵盖用于生产石墨负极材料的造粒工艺设备、石墨化设备和包覆改性设备等先进生产设备与工艺。这些都是决定电池使用性能和耐用性的核心技术。这些技术对生产电动汽车、消费电子产品和大规模电网储能系统都具有至关重要的影响。目前，中国在全球石墨负极材料生产中占比超过九成，并在锂电池产业链的每一个环节都占据着主导地位。

至于稀土领域，中国已将一系列稀土相关技术纳入出口管制清单，涵盖采矿、冶炼、分离、磁性材料制造以及二次资源回收等环节。这些技术是制造永磁体所必需的，而永磁体则是制造风力涡轮机、电动机、制导导弹系统、战斗机、卫星部件和半导体不可或缺的关键材料。中国提炼了全球近90%的稀土氧化物，并生产高性能电子设备所需的大部分钕铁硼磁体。

中国商务部发布的出口限制措施精准瞄准了清洁能源、军工以及半导体产业的核心领域。这些领域正是拜登政府通过《通胀削减法案》和《芯片法案》、计划投入数千亿美元试图将其重新带回美国的产业领域，同时也正是特朗普政府构想中的美国未来科技和军事发展的关键所在。

直接影响：美国工业体系的根基岌岌可危

在实际层面和时间层面，美国受到的限制都是不容忽视的。美国根本不具备相应的技术能力和完整的产业生态，难以在短期内替代中国企业提供的成熟产品。

五角大楼报告称，美国超过78%的军事装备所使用的材料都直接或间接来自中国。稀土被广泛应用于从喷气发动机、精确制导武器到雷达系统和核潜艇部件等众多军事领域。如果中国的稀土供应链出现波动，美国武器的生产和维护都将遭遇严重延误。

美国虽然拥有一些稀土矿藏，但缺乏冶炼方面的专业技术；更具讽刺意味的是，这些生产技术环节正是在几十年前转移到中国的。重建美国的冶炼能力可能需要长达五到十年的时间，即便不考虑环境审批和人员培训等问题，也需要投入数十亿美元资金。如前所述，中国对稀土相关产品和技术的出口限制实际上对维护全球和平起到了积极作用。

尽管美国的政策制定者高度重视光刻技术与芯片设计产业，但那些看似不那么引人注目却至关重要的材料绝大多数仍然来自中国。稀土磁体在芯片制造设备和数据中心冷却系统中都发挥着关键作用。对石墨及高纯度加工技术的限制将从底层挤压半导体价值链，从消费电子产品到人工智能计算集群等方方面面都会受到影响。

中国新出台的出口限制措施将产生广泛影响。如果没有2025年数据中心等人工智能资本支出的支撑，据某些机构预测，2025年上半年美国国内生产总值增长将不超过0.1%。换言之，若不是与人工智能相关的资本支出勉强支撑着局面，整个美国的经济状况都将十分严峻。

人工智能领域供应链问题将影响该领域的扩张，而且成本上升将不可避免。中国实施的出口限制措施将产生双重影响：一方面，这些措施导致用于扩充美国电力系统的资源受限；另一方面，还造成了半导体供应方面的瓶颈风险。华尔街的"人工智能泡沫"很可能受到中国出口限制措施的冲击。

在美国兴起的电动汽车革命，本质上依赖于一个由中国主导的电池产业链，中国公司在原材料供应和中间加工环节都占据着主导地位。中国加工了全球三分之二的锂以及超过九成的石墨。美国汽车制造商直到最近才开始在本土投资生产阴极和阳极材料，但相关的生产技术和设备仍然主要来自中国企业。如果中国停止供应那些技术和设备，美国电动汽车的成本就会攀升，产能则会下降，脱碳进程也将被迫推迟。

简而言之，美国的绿色转型和数字化变革都是建立在中国供应链基础之上的。如今，这些基础正在发生变化，甚至可以说，这些基础已经不复存在了。

时间、资本与技术能力

对美国而言，宣布提供补贴和实施大规模工业计划是一回事，而要重建在过去四十年产业外流中被破坏殆尽的完整产业生态系统则是另一回事。美国面临着三重制约：时间、物质资源与技术知识。

就时间而言，开发新的采矿、精炼和磁性材料制造能力并非几个季度或几年就能完成的，这需要一个长达十年的过程。仅环境审批一项就可能使美国的项目停滞数年，而中国企业在同样时间里早已实现了垂直整合并持续升级。

至于物质资源，即使美国明天能够开采出自己土地上所有已知的矿藏，它仍然缺乏将这些矿物转化为可用材料的精炼和分离设施。如果无法完成矿物的精炼，那么把矿物开采出来的意义也不大。

最后，美国还面临着技术知识和生产设备方面的制约。中国在稀土加工设备和石墨处理技术方面占据着近乎垄断的地位，这意味着即使是友好的供应商也十分依赖中国的设备与专业知识。美国缺乏熟练的劳动力，也没有产业基础在短时间内复制中国的优势。

最终结果是形成了结构性难题。无论多么华丽的辞藻或多么丰厚的补贴，都无法缩短工业化所需的时间。也许美国可以投入数千亿美元，但美国无法大量培养出优秀的冶金专家、工程师，也无法大量建立矿物加工厂。正如我在今年五月所指出的那样，美国可以保留其美元优势，而中国则拥有真正的资源优势。

根据国际能源署估算，中国的稀土产量约占全球的61%，而在稀土提炼上则占约92%。BBC

战略反噬：陷入孤立的美国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正是美国自己造成了自身的孤立。美国竭力将中国排除在全球技术网络之外，反而促使中国采取措施对美国政府习以为常的供应链进行了限制。中国采取了逐步升级的克制策略：先是2024年限制了镓和锗的出口，现在又扩大到稀土技术和石墨领域。中国采取的每一步举措，既展现了克制，也彰显了能力：中国能够决定何时、何地以及如何拧紧水龙头。

对美国而言，这种局面不仅仅是经济上的不便，更是一种地缘战略上的耻辱。这个曾经自诩为民主堡垒的国家，如今竟不得不依赖于它原本试图削弱其工业能力的那个国家。

欧洲与全球南方：在动荡中寻求机遇

当华盛顿正忙于应对之际，其他各方则在积极布局，以期从这一分裂局面中获利。

长期以来，欧盟一直夹在美国的压力与对中国原材料依赖之间。如果欧盟能够推出合适的应对之策，具备政治上的敏锐度和制度上的灵活性，以及资金、设备、技术等所需资源，那么此次危机将为欧盟的再工业化提供绝佳契机，坦率地说，我对上述假设的前提是非常存疑的。

欧盟可以通过采取一些措施来促进稀土精炼和磁性材料的生产投资。例如，瑞典、芬兰和法国就已在发展本土的稀土精炼能力。实际上，中国的出口限制政策既给欧盟带来了紧迫感，也为欧盟提供了谈判筹码。

与此同时，欧洲完全可以采取更为务实的态度——实现供应链多样化但不同中国脱钩，同时着手建立本土的风险抵御能力。从本质上讲，欧洲既可以利用美国的弱点获取战略收益，同时也能够以"战略自主"为旗帜巩固自身的工业基础。然而，布鲁塞尔当前领导层是否愿意这样做，是非常不确定的。

对于某些资源丰富的全球南方国家而言，这一时刻具有潜在的变革性意义。像印度尼西亚、赞比亚、巴西和刚果民主共和国这样的国家已经在利用资源民族主义进行本地化资源产品加工和提高附加值的生产。中国的工业版图为其提供了不同于美国主导模式的替代选择。问题在于，美国模式的特点是提供资金条件有限、资金到位迟缓，这些都导致其很难与中国抗衡。

这一次，全球南方国家手里确实有牌可打。一些全球南方国家掌握着21世纪经济所需的关键资源。它们可以选择向中国出口这些资源，也可以与中国或欧洲合作，还可以采取一些战略性的资源出口限制措施。

不可避免的计算

美国逐渐意识到，若要对全球实施制裁，自身就必须具备免于受到制裁反噬的能力。然而，昔日的美国凭借其金融化和生产外包导致产业逐渐衰败。

中国新的出口控制措施揭示了全球经济结构上的根本不对称性：中国主导了实体产品的生产，而美国主导了话语叙事的生产，最终会让客观经济规律毕露无遗。美国或许仍然能在金融、传媒和军事力量投射方面占据主导地位，但如果无法获取所需的原材料，这些优势也将逐渐丧失。

华盛顿一直在竭力孤立北京。然而此举却使美国自身陷入孤立境地。预计中美两国领导人将于10月下旬在韩国举行的亚太经合组织会议期间进行对话。届时我们或将听到一场非常有趣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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